施琤的手机没有关静音，编辑文字时手机会发出轻微的震动和声响，虞卿的视线在那手机上停顿了一秒后，默默地给收了回去。
这是在和谁聊天...
微信消息声不停地响起，虞卿的表情也渐渐冷了下来。等施琤从周尔那里取得建议后，略微有些兴奋和紧张地看向虞卿，但后者半分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。
“虞卿...”
施琤轻轻喊着，她微微侧过身子，面向虞卿那边，抬眸望着虞卿的侧脸。她从无名那边得到的所有关于虞卿的消息都是别人传的，几乎都是令人称赞和高兴的消息。可她也知道，这些光鲜的荣誉背后，定是眼前人拼尽努力得来的。
“你这些年，过的怎么样？”
听到问话，虞卿微征了一下，而后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施琤，随即又看向前方的路，想到刚刚那不停响起的消息声，冷淡地回道：“自然比不得你在国外的日子。”
“...”
施琤嘴唇微抿，被这回答砸的有些发愣，她快速地剖析着虞卿这话里的语气和意思以及面上的表情。
似乎生气了。
她无奈，想着自己刚刚也并没有做什么，怎么突然就生气了。她想不明白，却也不再这个问题上自我纠结，顺着话回道：“听你这话，你知道我在国外过的什么日子？”
话音刚落，虞卿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，想起施琤之前断了所有人联系这件事，自嘲道：“九年无联系自然是不清楚的。”
“...”
施琤此刻只想给自己来一巴掌，都说的什么话，她眼巴巴地看着虞卿，说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今天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毁了。施琤有些丧气，她垂眸将视线落在了车载屏幕上，想着气氛有些僵硬，伸手将音乐按出来。
舒缓的音乐在车里响起，施琤望着前方的路想着怎么打破僵局，夜间来往的车辆较少，偶尔对面会有几束远光灯打过来，让她微眯了眼睛。
“留学的日子很枯燥，教室宿舍食堂图书馆，四点一线。学业很繁忙，又不喜欢出去，以至于到了后面快毕业了，也没把学校附近的城市路给认熟。”
“周尔..噢，她是我初中同学，我记得和你说过，我初中在国际学校读的。我们一起出了国再到后面毕业后成了室友。她喜欢出去玩寻求灵感，偶尔会拖着不愿意出门的我去喝酒。一来二去也认识了一些她的朋友。”
这些话，施琤原来并打算说的，但似乎听虞卿话里的意思，自己若是不解释一下，怕是觉得自己在外过的很滋润。
“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在你那边没有可信度，但我还是想说。”施琤又把视线重新转回到虞卿的侧脸，眼底满是柔情和爱意。
“这九年，我很想你。”
酒吧人声鼎沸，各式各样的人在里面狂欢跳舞，胡荼揉了揉耳朵，祈祷着这跳舞的part能早点过去，也不知道酒吧老板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，好好的音乐酒吧在这一小时变成了闹吧。
“阿卿还没过来吗？”
胡荼打了个哈欠，懒洋洋地问道，“她不会和那个何总聊的太开心了吧。”
齐笙看了眼手机，虞卿并没有回复，“再等会吧。没回消息的话我们叫个车走。”
胡荼没什么意见，她窝在齐笙的怀里面，闭眼休息着。好不容易捱过了跳舞的这一小时，酒吧的驻唱歌手便换了一人，听着女生活跃气氛的说辞，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今天酒喝的不少，又是混着喝，瞌睡虫已经上脑折腾好一会了。
但即使这样，这新的歌前奏一想起时，胡荼还是睁开了眼，揉了揉自己的手臂，“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唱这个高难度的歌。”
《long》是胡荼前几年出的歌，一出来就直接上了各大歌曲榜单第一名，这其中就有新歌最难唱的榜单。
里面不仅转音多，真假音更是不少，胡荼有时候状态不好都不一定能唱好。
她做好了这首歌被唱毁的准备了。
然而女歌手的声音响起后，胡荼就挣扎的要从齐笙怀里面起来，她很意外在这个小酒馆里面听到这首歌被演绎的不错。
她们选的地理位置非常好，虽然在角落但却能看到台上的一举一动。胡荼看仔细台上的人长什么样后，微微讶异，“这看着应该成年了吧。”
齐笙点了点头，回道：“酒吧不允许未成年打工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胡荼又靠回齐笙怀里，想了下，“我上次说的那个想法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“挺好。”齐笙低头亲了下，眼神里笑意不减，“我出钱，你出力。”
“不行。你出钱出力。”胡荼不想动脑，有齐笙在身旁，她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扔给齐笙。她以为这回齐笙也会同意。
“妈妈上次打电话骂我了，说我把你养废了。”
胡荼下意识睁眼，问道：“你妈还我妈？”
“我妈。”
“行。你出钱我出力。”胡荼一想到是岳母，偷懒的心思立马没了，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让那边松口的，可断然不能在岳母的眼里自己成为一个小软饭。
齐笙笑笑，又忍不住低头亲下去。
虞卿收到这两人消息后紧赶慢赶地开过来，一过来就看到这种不分场合的塞狗粮画面，心一塞，当即想要转身离开。
但她不敢，只能站在那，视线停留在驻唱歌手那，脑海里却想着施琤晚上说的话。
“这九年，我很想你。”
小骗子...说着想却也从来不想着来看看。
欢喜却也气恼。
被齐笙亲的有些晕乎乎的胡荼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，她推了推齐笙，示意齐笙往那边看去。
“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虞卿收回思绪，朝她们点点头，“走吧。”
“哎，等等。”胡荼喊道，她指了指台上唱歌的驻唱歌手，“长得还行，我们问过酒保了，说过五分钟这人就下班了。阿卿你去把她的联系方式要一个过来。”
虞卿：“...”
虞卿并不太想动，但齐笙看了她一眼，她无奈跟着下场的驻唱歌手去了后台。等要到联系方式后，又任劳任怨地开车回去。
胡荼用的是小号微信加的这个驻唱歌手，编造了一个星探的身份邀请她明天一起喝个咖啡。
意料之中的被拒绝。
她也不恼，翻看着这人的朋友圈，看到熟悉的大学名字后，就退出了这人的朋友圈，总有机会再见的。
到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。
刚到住处没多久，外边就打起了响雷，不一会便倾盆大雨。虞卿洗完澡后，去齐笙的酒柜里面捞了瓶红酒回了房间，靠在落地窗边席地而坐，望着窗外的雨幕，思绪飘远。
那句话之后，施琤也陷入了沉默。直到到了学校后，才又说了一句话：“我一会自己打车去酒店，就不用送了。我看你手机响了好几下，就不打扰你忙了。”
说完还朝虞卿绽放了一个超大的笑容。虞卿被这笑晃了眼，在心里又长叹了一口气，笑不及眼底，嘴角就算咧到了天边也依旧能感受到眼前人的不开心。
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，开车驶离了学校，中途接到齐笙的消息后匆匆赶来。
她想起那日秦清时问她之后怎么办，如今她却不知了。
红酒喝了一杯又一杯，等她从思绪中缓过神来时，却发现酒瓶已经空了。她起身将酒瓶放到桌前，又把窗户开了个小缝通风散酒味。
她可不想明天被这满屋子酒味给出卖。
心中藏着事，自然是睡不好的。虞卿在床上翻转了一会后，就起身开了电脑开始工作。虽说被放了假，但该是她的项目她还是得上点心。
邮箱里的文件不少，她一封一封看过去，处理到了天亮。她靠在椅子上，揉了揉太阳穴，从包里翻出随身带的眼药水，滴上两滴，闭眼让眼睛放松。
今天校庆的主要活动是校友对学校的捐赠仪式。齐笙凑了这份热闹，聊表心意，与同届的其他人一起搞了个奖学金之类的助学活动。
但在虞卿看来，这更像是一场商业社交活动。这样的活动，顾泠是要到场的。两人匆匆从外面赶回来，秦清时见着虞卿，就拉着她往一边去了，“让她们去忙。”
虞卿：“...”
顾泠看了虞卿一眼，知晓自家媳妇对虞卿的看护，摆摆手让她离开。秦清时见虞卿手上拎着个袋子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她的衣服。昨儿个晾干了，今天给她拿过来。”
秦清时笑笑，挽着虞卿的手在校园里乱逛着，“昨天没把人带回去啊。”
“还不知道用什么心态面对她。”在秦清时面前，虞卿从不隐藏着自己情绪，“昨天..发生了很多事。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
虞卿想了下，捡着重点概括，等全部讲完，就看见秦清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，她忍不住提醒：“清时姐，形象。”
秦清时见前面有长椅，拉着虞卿坐过去，边走边说：“恼她九年前断了联系这件事，又欢喜她九年后变了许多，至少往你想要的方向变去了。”
“一边不想这么快原谅这人，一边又不想让她难过。”秦清时笑了笑，有些揶揄地看着虞卿，“是这个想法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不累吗？”秦清时听着都觉得累，即使理解虞卿的做法。只不过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个九年，你来我往的试探和反复冷热的接触，也会磨灭一个人的勇气和期待。
不累吗？
累的。
虞卿并不擅长这类事，她沉默着看着远处的教学楼，耳边再次响起秦清时的话，“不如，把这些想法都抛开。不要去拒绝她的示好，遵从你的内心。她这趟回国什么心思，你这几天应该也摸清楚了吧。固然她之前的做法有不妥当的地方，但你们的时间还长不是，有些账，是可以慢慢算的。”
慢慢算...
听到慢慢算三个字，虞卿莫名想起了顾泠。她记得当初顾泠也做错了事，气的秦清时出国游玩了三个月。等两人再次合体出现在虞卿面前时，顾泠就成了妻管严。
虞卿不由得看了秦清时几眼，秉着好学的心态，问道：“清时姐，会长现在还在被秋后算账中吗？”
“你说呢。”秦清时勾了勾嘴角，反问道。见虞卿露出了然的神情后，她又摇摇头说道：“算账不是目的，最主要的是让她知道有些事没有第二次了。”
“你好好想想。”秦清时点到为止，接下来怎么做还是要靠虞卿自己，她起身伸了个懒腰，“我去找她了。你自己待会。”
“好。”虞卿看着她离去，思考着秦清时刚刚说的话，良久她才把手机给拿出来，拍了张远处的教学楼，发了条朋友圈。
施琤早早就来学校了，这会正被董亦拉着帮忙改试卷，“我说，你大清早喊我过来就是让我给你改试卷。过分了哈。”
“一会请你吃食堂。”董亦听着施琤的话，笑着回道，劳动力不用白不用，“你边光顾着改呀，顺便帮我看看哪道题他们错误率高。”
施琤：“...”
她肯大清早过来学校，纯粹是因为她一刻都不想待在昨天找的那个廉价酒店里了，卫生和环境做的太差了，一进门就是霉臭味，她开窗通风了好久，也引进来不少蚊子。一晚上被蚊子叮的手上腿上都是红包，硬是晚上没怎么睡好。
她本来想卖个惨发个朋友圈什么的，但还没等编辑好，外面雷声轰鸣，不一会便下起了暴雨。
她想了下，到底还是没发。
“你这药膏有没有用啊。昨天的蚊子真的太毒了，酒店那床被单是真的不行，我就躺了一晚上，直接皮肤过敏。”施琤今天为了遮腿上的红疹，特意穿了长裤。但上身就不好穿长袖的衣服了。
“你忍忍。药效哪有那么快就发挥出来。那不成神药了。”董亦其实也不知道那药膏行不行，但她办公室里只有这个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。
忍着想要抓的想法把试卷改完，在董亦自己的卷子上圈了几道易错题后，她又拿着药膏继续抹，若是真的没效果，她就要考虑去趟医院或者诊所了。
习惯性地去刷朋友圈，划到一半停了下来，她眼睛亮了亮，心想这图片位置看着有些眼熟，“老董，你看看，这是不是体育馆前面。”
董亦看了眼，点头称是，她也看到了这是虞卿发的朋友圈，“虞神拍的呀。”
施琤收了手机，把试卷扔回去给董亦，人往门口走去，“走了走了。回头见。我去拿我的衣服。”
董亦在后面哎了两声，见人不理她，又重新回到位置上继续改着试卷，嘴里嘟囔着：“这人怎么改试卷都比我快。”
施琤看见虞卿时，虞卿正闭眼休息，她熬了一个通宵，精神头并不是很足。她身旁放着一袋子，手指搁在袋子上面，无规律的敲打着。
“虞卿。”
施琤坐到虞卿旁边，歪着头看着她，眼底的青色让她心疼，她抬起手想要摸上去，又怕虞卿不喜，讪讪地给收了回来。
“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。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，虞卿睁眼看她，强光刺眼，她又闭眼缓了缓，手上动作不停，将身边的袋子推过去给施琤，“衣服还你。”
没有预想的回话，虞卿在心中疑惑了下，正准备睁眼看去时，两边的太阳穴被温热的触感包围。
力道恰在好处，手法熟练。虞卿眼睫毛微颤，最后还是放松身子，任施琤给自己按摩。五六分钟后，她才睁眼凝视着施琤，“可以了。”
“好。”施琤乖乖地把手收回来，但中途却虞卿握住，她疑惑地看向虞卿，却见后者只盯着自己的手臂，“过敏了?”
“嗯。”不想那红疹倒还不会痒，一提一想，施琤便有些想要上手去抓挠。虽然虞卿没有问这么回事，但施琤还是开口解释道：“昨天那家酒店卫生做的不好。床单估计都没换洗，没什么事，过几天忍忍就能消退了。”
虞卿嗯了声，放开施琤的手，她看了眼时间，自己已经在这待了一个多小时了。估计齐笙那边也快好了。
她起身准备离开，施琤见状，哎了一声，“你去哪里？”
“体育馆。”虞卿停下脚步，转身去看她，“学姐她们在那边。”
“好吧。那...”施琤欲言又止，脸上写满了纠结。虞卿看她这样，藏在心中的恼意也少了些许，想到刚刚这人的按摩，放软了语气，“一起走吧。胡荼昨天还说让你请客吃饭。”
施琤眼睛一亮，哎了一声，连忙跟上虞卿的脚步，“虞卿。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？”
“明天晚上。”
“那你们票买好了吗？”施琤心想要是还没买，她就和她们一起买。虞卿瞥了她一眼，她们的票来时就买好了，但她要是没记错，B城和洪城的动车班次挺多的。
“还没买。”
“好耶。”施琤笑眯眯地说道，连忙从兜里将手机拿出来，快速地打了几个字后点击发送，“可以帮我一起买吗？我把身份证号发你了。”
虞卿压了压想要翘起的嘴角，微抿嘴唇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，在看到旁边人逐渐心虚的眼神后，才轻轻点头应了。
“可以。”
秋后算账，似乎也不是不可以。